烽火迁厂路,窑洞实业魂 —— 陕西工大学子在长乐塬读懂 “工业抗战”
7 月 31 日,骄阳下的宝鸡长乐塬草木葱茏,材料工程学院 “三下乡” 实践团的脚步踏在这片黄土上时,鞋底仿佛能触到历史的温度 ——80 多年前,这里曾是民族工业在烽火中扎下的 “根”,如今,抗战工业遗址的窑洞与厂房仍立在原地,像一部摊开的老书,页脚卷着硝烟的痕迹,等青年学子读懂那些关于 “守” 与 “拼” 的故事。
“那会儿的厂子,是跟着炮火跑的。” 站在长乐塬遗址的 “迁厂记忆” 展厅前,讲解员的话让实践团成员们攥紧了拳头。1937 年,日本侵华战争的炮火砸向沿海工业带,荣氏家族在长三角的工厂被炸得只剩断壁,上海 2000 余家工业企业半数成焦土,最终仅 164 家能拖着设备西迁,国民经济的 “血脉” 眼看就要断了。
“不能让厂子落在日本人手里!”1938 年武汉会战前,在国际友人路易・艾黎的奔走推动下,64 家企业咬着牙踏上内迁路 —— 这不是简单的搬家,是民族工业的 “生死突围”。申新纱厂的工人们最清楚:他们要拆 3 万枚纱锭、400 台织布机,把铁家伙分装成数百个木箱,先经长江水路往上游运,可敌机天天在江面轰炸,船得绕着硝烟走;到了陆路,翻秦岭时没像样的路,骡马累倒了一串,工人们就脱了褂子扛箱子,肩膀磨出血泡,在泥泞里踩出的脚印里混着汗和土,硬是把设备一寸寸挪到了宝鸡。
“3 万枚纱锭,是 3 万颗没被掐灭的火种啊。” 实践团成员李雨桐看着展厅里复原的 “扛箱工人” 雕塑,眼眶发热。那些被工人们护在怀里的不只是机器,是 “实业救国” 的念想 —— 抗战前线要军布,后方要民棉,这些设备转起来,国家就还有 “造血” 的劲。
“到了宝鸡,难才刚开头。” 走进遗址深处的窑洞工厂,夯土墙上的凿痕还清晰可见。内迁来的企业挤在宝鸡斗鸡台一带,物资紧缺得能逼哭人:没有进口棉花,本地粗绒棉纤维短,纺出的纱总断,工人们就蹲在车间试,改梳棉机的转速,调牵伸的张力,把 “土棉花” 试成了能用的纱;柴油烧完了,细纱机转不动,大家围着机器琢磨,竟造出 “马拉传动装置”—— 让骡马绕着轮盘走,靠牲口的力气带动机床,硬是让车间维持了 30% 的产能,军布的生产没断档。
最难的是建厂房。敌机还在天上盘旋,平地盖厂房等于给炸弹当靶子。“往地下挖!” 厂子负责人拍了板。可宝鸡本地缺砖,得从咸阳、西安运,火车哐当哐当跑三天才能到;没水泥,就用石灰混黄沙拌砂浆,石灰还得从百公里外的耀县拉,工人们拉着板车跑山路,天亮出发,半夜才回。
就这么 “抠” 着干,从 1940 年到 1941 年 2 月,24 孔窑洞在黄土坡里 “长” 了出来 —— 总长 1.75 公里的 “地下工厂” 纵横交错,窑洞壁被夯得紧实,顶上架着木梁防塌,既能躲轰炸,又能当车间。实践团成员伸手摸了摸窑洞的土壁,掌心能触到微凉的潮气:“这哪是窑洞,是工人们用手抠出来的‘保险箱’啊。” 在这里,纱锭转起来了,布匹织出来了,前线的战士穿上了带着 “宝鸡棉” 温度的军衣,后方百姓有了能蔽体的棉布,黄土下的机器声,成了战乱里最让人安心的声儿。
夕阳把窑洞工厂染成暖金色时,实践团成员们坐在遗址的老槐树下,听老工人后代讲往事:“我爷爷说,那会儿加班织军布,车间灯亮到后半夜,没人喊累 —— 灯亮着,就觉得日本人打不垮咱们。”
“原来‘工业精神’不是口号。” 实践团队长王梓总结时,声音带着颤。摸过窑洞的夯土,才懂 “自力更生” 是没条件就造条件;看过 “马拉传动装置” 的复原模型,才知 “艰苦奋斗” 是难到极致也不认输。这些藏在黄土里的故事,和他们材料工程专业竟这么近:当年工人们改梳棉机是 “技术突围”,如今他们在实验室攻材料配方也是 “破局”;当年窑洞工厂要 “抗炸耐用”,如今他们研究的新型材料要 “耐磨抗压”,本质上都是 “为需要的地方造出硬家伙”。
离开长乐塬时,实践团成员们在遗址的留言墙上写下:“当年你们护着纱锭,如今我们守着实验室。” 他们知道,此行不只是读了段历史 —— 那些窑洞土壁上的凿痕,早成了刻在心里的提醒:工业的底气,从来不是等来的,是一代代人攥着劲干出来的。
“以后在实验室遇到卡壳,就想想长乐塬的工人。” 回程的车上,有人轻声说。风从车窗吹进来,带着黄土的气息,像在应和 ——80 多年前的机器声停了,但 “不服输、敢较劲” 的劲儿,正跟着这群青年的脚步,往新时代的工厂、实验室里走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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